一日蒸发300亿 坠车之后 蔚来再遭做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于刚发布了新车的蔚来而言，这段日子不好过。

6月22日下午，上海汽车创新港，一辆蔚来测试车从高处坠下，致使两名试车员死亡。

次日晚间，蔚来在官方微博回应：“根据对现场情况的分析可以初步确认，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与车辆本身没有关系”。

这样轻视人命悲剧、着急撇清关系的公关说辞，瞬间引发网友的剧烈反感，指责这家市值数百亿美元的新能源车企“太过于冷血”。

蔚来方面没有继续回应，似乎打算对这场公关危机采取冷处理的办法，等待事件热度退烧。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日海外知名做空机构灰熊（Grizzly Research）发布做空报告，直指蔚来靠“会计游戏”，夸大了收入和盈利能力。

蔚来的创始人李斌，也被灰熊揭露与瑞幸咖啡欺诈案的核心当事人刘二海关系密切。

山雨欲来，蔚来的至暗时刻，似乎就在眼前。

一、沽空指控

灰熊整篇报告的核心，聚焦于蔚来的电池业务。

中国电动汽车品牌中，蔚来将更换电池服务打造成了自己的差异性竞争力。据灰熊报告指出，截至 2022 年 6 月，蔚来已完成超过了760万次换电，部署超过981个换电站，预计到 2022 年底，换电站数量将增长到 1300个。

而这样亮眼数据背后，被灰熊认为其中有诈。报告称，他们发现蔚来汽车利用未合并的关联方实体，即武汉蔚能来夸大其收入并提高利润率。灰熊相信，这个未合并的关联方已经为蔚来汽车创造了数十亿美元的收入。

武汉蔚能，是一家由蔚来牵头成立的电池资产有限公司，蔚来持有威能19.8%的股权，由宁德时代、政府机构与一些私人投资者共同投资。

报告从三个方面论证了这场会计游戏的真实性。

首先是订阅费用的转移。

蔚来推出了"电池租用服务"，客户可以选择购买一辆没有电池的汽车，并在今后选择订阅租赁蔚来提供的电池。这种结构让蔚来汽车的总价格降低了至少7万元人民币。

而这样的方式，必然会拉长蔚来的账期，增加其债务压力。而有了武汉蔚能的加入，这笔账就有了新的计算方式。

蔚来把电池售卖给武汉蔚能电池资产有限公司，用户则向蔚能订购电池的使用权。蔚能成为了换电业务的实体，并负责管理订阅。

这样的好处是，蔚来可以直接从蔚能处提前确认全部的订阅收入，而且不产生任何额外成本。

蔚能允许蔚来排除销售周期的影响并立刻确认收入，从而成功帮助蔚来粉饰了业绩报表。如果没有蔚能的中转，蔚来需要把这部分收入，分薄在订阅的整个生命周期（约 7 年）内，缓慢获得。

寅吃卯粮，提前入账的办法，让蔚来获得了超乎外界预期的财报数字。

华尔街原本预计2021财年蔚来将会亏损59.47亿。而蔚来最终公布的净亏损为30.07亿人民币，比外界预期高出50%。灰熊相信，蔚能在其中功不可没。

第二点，在于过剩的供给。

根据蔚能电池的ABN（绿色电池资产支持票据）发行文件，截至2021年9月，蔚能有40053块电池。但只有19000名用户订阅了蔚来的电池租赁计划，这意味着蔚来方面出现了过半过剩的电池。

因为蔚来的换电业务，对于租赁用户与非租赁用户一视同仁，也对蔚来电池和威能电池不做区分，所以对于蔚能而言，这家电池资产公司，没有理由额外持有大量空闲电池。

据灰熊计算，截至 2021 年第三季度，蔚来已为威能供应过剩多达 21053 块电池，以提振财务状况。如果没有过剩供给带来的收入，灰熊方面估计，蔚来汽车在2021年前三个季度的净亏损应高出 95%。

此外，灰熊还通过实地考察，进一步确认了蔚来和蔚能在电池方面不合常理的运作。

实地调查一直是是做空机构的拿手好戏。浑水当年做空辉山乳业时，通过卫星图像，侦测其牧场建 设项目，并使用了无人机进行拍摄取证。

震惊全世界的做空瑞幸报告，更是调动了92名全职和1418名兼职人员进行实地监控，记录了981个工作日的瑞幸门店流量，以高达11260小时的门店流量视频作为证据。

甚至还收集了25843张顾客收据，这才发现瑞幸夸大了其每件商品的净售价至少12.3%。这些证据，是当年压垮瑞幸的稻草。

这次灰熊做空蔚来，也费了一番苦功。他们宣称以2小时的间隔，观察了蔚来的25个换电站，发现蔚来的换电站的加权平均利用率仅为39%。

在最繁忙的时段，一些站点却几乎没有流量。

为了保障数据的严谨性，他们还特意避开了受疫情防控政策影响的地区。从多方面试图寻找到蔚能储存大量电池的仓库，却一无所获。

最终得出结论，这些过剩供给的电池，实际上都存储在蔚来的换电站中。这些调查结果，进一步佐证了蔚能帮助粉饰财务报表的可能性。

第三点是折旧成本的转移。

根据蔚来方面的资料表明，充电和换电基础设施和设备（包括电池）的使用寿命是5-8年。这意味着资产负债表上的电池折旧率为约为每年15%。

而通过创建蔚能电池这一实体，蔚来在2021年的前三个季度，就成功规避掉了3.36亿人民币的电池折旧费用，并将价值22.5亿元人民币的电池资产，从资产负债表中转移出来。

该公司帮助蔚来持续实现高增长和盈利预期，已经为蔚来创造了数十亿美元的营业收入。

针对这些指控，蔚来汽车公开回应称，“公司已观察到这份报告。该报告内容充满了大量不实信息以及对蔚来披露信息的误读。蔚来一直严格遵守上市公司相关准则，目前已针对该报告启动相关程序，请关注后续公告。”

二、被质疑的创始人

李斌，蔚来汽车的创始人，一直是出行领域嗅觉最敏锐的人之一。

早在1999年，他就意识到了汽车行业的机会。那时候国家刚放开私家车，私家车无比紧俏，堪称真正的卖方市场，车企们躺着都能把车卖了，

李斌那时候还掺不进造车的生意，他想了想，决定赚这些车企的钱。

1999年，他融到了900万的资金，创建易车网，赶上了20世界互联网的最后一班车。

结果时运不济，他也赶上了互联网的泡沫破灭。

大股东北汽撤资，易车网陷入困境，80几名员工，眨眼间就只剩下7名。

李斌选择自己背负了400万债务，筚路蓝缕，带领易车网东山再起。易车网还以5亿美元的估值，成功赴美上市。

李斌则在成立摩拜和蔚来后，辞去了在易车的职位。

灰熊在做空报告中也提到了这段经历，并将之与蔚来的“会计魔术”联系起来：

“2010年到2020年，李斌在易车（BITA）担任董事会主席。BITA在2010年以每股ADS 12美元的价格上市，在2014年上涨到近100美元后，该股在2020年大幅下降到10美元左右。最终，该公司以16美元的价格被私有化。大量以高价购入的投资者，永远没有机会挽回他们的损失。”

作为摩拜单车的早期投资人，李斌持股比例仅次于创始人胡玮炜，高达29.25%。在共享单车的风口上，李斌被许多人尊为出行教父。

但令许多投资者失望的是，摩拜单车激进的增长计划导致了大量资金和资源的浪费。随着共享单车的泡沫破灭，摩拜不得已卖身美团。摩拜单车在2017年期间挪用了超过6000亿人民币的用户押金，也被做空机构翻出，加强了对李斌的不信任影响。

如是种种，做空机构因此得出结论，李斌过去所有公司最终都摧毁了巨额的股东价值。

此外，灰熊还号称发现了李斌利用蔚来进行公司，进行了高达5000万的无息贷款。

李斌与刘二海的密切联系也被扒出。愉悦资本的刘二海不仅在易车董事会里担任过董事和独立董事，还曾是蔚来和摩拜单车的早期投资者。

这意味着他和李斌的交往并不一般。而刘二海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瑞幸咖啡丑闻的关键角色，财务造假的“金三角”之一。

三、未来局面

比起浑水针对瑞幸的做空，蔚来面临的局面其实并没有好上多少。

一度稳坐造车新势力头把交椅的蔚来，在2022年的表现一直不尽如人意。今年前5个月的销量排名显示，蔚来已经连续5个月交付量低于1万，不仅在“蔚小理”三巨头中垫底，还被第二梯度的车企超越。

受供应链影响，今年第一季度，蔚来交付车辆25768辆，较上季度增长仅有2.9%。

而6月15日的发布会上，蔚来一口气放出了一系列新品，结果忽然遭遇坠车门事件，更因为不妥当的公关而陷入争议。

原本靠新品发布而有所上升的势头，骤然扎进了舆论危机的泥潭。

这也不是蔚来公关第一次越描越黑了。

去年8月12日的自动驾驶事件，31岁的蔚来车主林某钦先生在开启NOP（领航辅助功能）模式驾驶蔚来ES 8时，在沈海高速涵江段撞到了作业中的工程车，不幸罹难。

当事人家属称蔚来工作人员有私自接触车辆的行为，或影响证据、数据的完整性，并于8月17日报案。一时间关于自动驾驶和自动辅助驾驶的争议不断。

当时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500名蔚来车主站出来为蔚来发声，还签署了一份“联合声明”，称：“蔚来公司对 NP/NOP（自动辅助驾驶系统）的介绍、宣传未对我们构成混淆和误导”。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样的过早表态，被公众普遍反感，蔚来的公关也被质疑插手其中。甚至有超过7500名蔚来车主站出来，表达了对这份声明的抵制。

一连串事件，让蔚来的品牌声誉一度降至谷底。

2019年，蔚来股价一度破发，最后跌到1美元左右，在退市的边缘徘徊。业界纷纷指责李斌太烧钱，有车企打算并购蔚来，最重要的条件竟然就是“换掉李斌”。

李斌选择了飞去黑龙江的黑河、新疆的伊犁，亲自拜访全国的蔚来车主。

用诚意打动客户，这样的姿态，再加上合肥政府70亿资金，最终挽救了谷底的蔚来，实现触底反弹。

灰熊这份做空报告发布以来，蔚来的股价暂时跌去了11.36%，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如果蔚来方面不及时拿出相应的公告，负面影响恐怕将继续盘桓。

创立八年，蔚来陷入危机的次数，似乎有点太过频繁。这一次至暗时刻，李斌将如何带领蔚来度过，还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