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3的核心价值观与网络空间的思想战
“嵌入在每一个工具中的是一种意识形态偏见，一种将世界构建为一个事物而不是另一个事物的倾向，一种比另一种事物更重视事物的倾向，一种比另一种更响亮的感觉、技能或态度。新技术与旧技术竞争时间、注意力、金钱、声望，但主要是为了主导他们的世界观。”
— — Neil Postman，《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的让步》
我非常尊重博斯曼教授，他是媒体生态学的先驱之一。这句话出自他的著作《技术垄断：1990 年代文化对技术的让步》，现在看来，这种极具前瞻性的观点正在被一场名为 Web3 的网络革命所验证。
相信大多数熟悉Web3的人都被疯狂的财富效应所吸引，大量的投资正在让这个市场看起来像是一个充满黄金的新世界。但同时，希望大家能认真思考一个问题：Web3的核心价值是什么？是加密货币支持的低成本金融服务吗？是非对称加密货币带来的隐私保护吗？还是所谓的网络所有权再分配？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极大地影响你在 Web3 中的行为，进而影响未来的演进方向，值得仔细思考。
Web3 辩论的背景是什么？
事实上，关于 Web3 价值的争论一直持续到今天，甚至对 Web3 做出明确的定义也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所以在我们开始讨论这个问题之前，让我们筛选一些有代表性的观点，为下面的叙述创造一个一致的背景。
首先对于 Web3 支持者来说，这里有三个更公认的答案，第一个来自 Josh Stack，他为以太坊基金会工作，这是一个致力于支持以太坊及相关技术的非营利组织：
Web 3 是一组重组互联网控制的技术，不仅包括加密货币、区块链和其他加密货币经济设计产品。
第二个来自Chris Dixon，他是a16z的普通合伙人，被认为是Web3最大的投资机构：
Web3 是由建设者和用户拥有的互联网，由代币编排。在 web3 中，所有权和控制权是去中心化的。用户和建设者可以通过拥有不可替代 (NFT) 和可替代的代币来拥有互联网服务。
第三篇来自国际商界最具影响力的刊物之一《哈佛商业评测》高级编辑 Thomas Stackpole：
Web3 被吹捧为互联网的未来。这个基于区块链的新网络的愿景包括加密货币、NFT、DAO、去中心化金融等。它提供了一个读/写/自己的网络版本，用户在其中拥有对他们所属的网络社区的经济利益和更多的控制权。
从这些观点，我们可以得出两个关键结论。首先，Web3 是一种愿景，而不是固定的技术架构或商业模式。其次，这一愿景的核心是改变当前主流的网络所有权或分配控制范式，强调网络世界中用户的自主性和独立性。
一个非常经典的 Web3 示例是在 Web3 世界中，用户将从第三方平台重新获得其数字资产的所有权。以经典的 Web2 公司 Twitter 为例，由于用户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数据是平台专有的，它可以利用这些数据通过广告驱动的收入模式谋取利益，但实际上，这些价值应该属于用户，用户是数据的生产者，平台使用封闭的生态系统来实现数据垄断，窃取用户的利益。这是一个Web3从业者批判Web2的经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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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愿景指导下，Web3项目的设计原则似乎已经形成。在被视为最具代表性的 Web3 基础设施的以太坊官网上，我们可以找到以下内容：
Web3 是去中心化的：不是由中心化实体控制和拥有的大片互联网，而是在其构建者和用户之间分配所有权。
Web3 是无权限的：每个人都有平等的参与 Web3 的权限，没有人被排除在外。
Web3 有原生支付方式：它使用加密货币在线消费和汇款，而不是依赖银行和支付处理器过时的基础设施。
Web3 是无需信任的：它使用激励和经济机制运行，而不是依赖受信任的第三方。
另一方面，Web3 的反对者也不甘示弱。同样，我们选择三个有代表性的观点。第一个来自 Signal 的创建者 Moxie Marlinspike：
权力下放本身对下游的大多数人实际上并不具有直接的实际或紧迫的重要性，人们想要的唯一权力下放量是某物存在所需的最低限度，如果没有非常有意识地加以考虑，这些力量将推动我们随着日子变得不那么早，离理想的结果更远了，而不是更接近了。
第二个来自计算机程序员和坚定的加密评测家 Stephen Dieh：
web3 的核心是一场乏味的营销活动，试图将公众对加密货币资产的负面关联重新构建为关于破坏传统科技公司霸权的虚假叙述。区块链没有为技术领域提供任何新的或有价值的东西。这是一种独门独行的小马，其唯一的应用是创建抗审查的加密投资计划，这是一项其负面外部性和伤害能力远远超过任何可能用途的发明。
第三位来自 Twitter 的联合创始人 Jack Dorsey：
你不拥有“web3”。风投和他们的有限合伙人这样做。它永远不会逃脱他们的激励。它最终是一个具有不同标签的中心化实体。
这三位批评家的观点具有代表性。首先是对去中心化网络重要性的质疑。他们认为去中心化基本上是对网络用户的一种伪需求。与去中心化相比，用户更关心Web应用信息交互或其他方面的效率，而从结果来看，很多所谓的Web3公司并没有真正落实这一原则，只是借用了其背后的营销效果。
二是怀疑Web3的基础设施，区块链的技术缺陷，他们认为区块链作为“分布式数据库”技术是失败的，因为这个发明并没有提高查询和插入的效率，甚至是一个严重的回归，这个指标通常是评价数据库技术的重要技术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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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对Web3超金融化现状的质疑。他们通常肯定去中心化的含义，但他们认为当前的 Web3 过度依赖加密货币技术，导致 Web3 陷入了超金融化的困境。一方面，这给整个行业带来了困难。逃离经济周期规律，双方资金的垄断将导致权力分配的重新中心化。
以上信息基本是对Web3发展现状的回顾。你会发现解决争议的关键是弄清楚Web3的核心价值是什么。我想答案是，Web3的出现标志着Cyberspace的成熟（或者替代它的时髦概念，即Metaverse），Web动作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的比重越来越大，Web3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比较完整的Cyberspace的意识形态理论和实用技术解决方案。今后，意识形态将共同成为未来网络技术发展的新参考维度。总而言之，Web3的核心价值在于它的文化价值。
网络空间发展的三个阶段
Cyberspace 是一个古老的概念，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丹麦艺术家Susanne Ussing的作品中，早在 1960 年，但是由于这个词和现在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我们就不过多介绍了。直到 Tim Berners-Lee 于 1989 年发明万维网，这个术语的概念逐渐转变为我们所熟悉的，它是一种“纯粹存在于表示和交易所空间中的社会环境的感觉……它完全存在在计算机空间内，分布在日益复杂和流动的网络中。”
其实我觉得Web技术的发展基本上可以看成是Cyberspace的实现过程，把这个概念从虚构变为现实。根据赛博人的协作关系和信息交互，我们大致可以将这个过程分为三个阶段（抱歉Web+序号表达的不够充分，所以我选择了其他的命名标准）：
（一）古典自由主义时代
早在1989年，蒂姆·伯纳斯-李发明的万维网标志着人类正式进入信息时代（当然，这与微软发布的第一代MPC（多媒体PC，多媒体个人电脑）的普及是分不开的）标准））。借助这个通过互联网接入、由许多相互关联的超文本组成的信息系统，我们实现了信息的超远距离、高速、低成本的传输。
得益于当时相对自由的政治环境和全球化的热潮，我们以开放协议的形式完成了互联网底层技术标准的构建。请注意，开放协议的原则是它们不属于公司或国家。它类似于物理世界的特征。它是一个中立的网络基础设施。
此时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三种简单的技术：统一资源标识符（URLs）、超文本传输协议（HTTP）、超文本标记语言（HTML）来利用Web进行低频信息交易所（回顾个人博客时代的经验）和电子邮件），网络空间的人通常是同龄人，既是网络建设者，也是网络用户，信息交易所的过程直接依赖于开放的协议，每个人都可以使用网络技术随意发布和获取信息。所以我们称这个阶段为古典自由主义时代。
然而，伴随着网络空间的道德问题，例如敲诈勒索、贩毒、儿童色情等，政府加强了对网络内容的审查。现阶段，网络空间的主要矛盾在于协议开放原则与政府审查之间的矛盾。大多数网民认为，个人自由是网络发展的前提，过度审查严重违反了开放原则。
这一阶段出现了许多技术自由主义和制度，《网络空间独立宣言》是这一阶段的标志性产物。这些硅谷左翼精英通常对政治有一定的诉求。但是，由于网络空间的发展还处于早期阶段，网络行为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所占的比重较小，认同的人较少，因此并不顺利。事实上，当时的网络只是一个向大多数人快速传递信息的工具，与手机并没有太大区别。
(2) 技术垄断时代
接下来，网络空间进入了技术飞速发展的阶段。这
进化基本上是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扩展Web可以承载的信息种类，给人们带来更真实的信息交互体验，如Websocket、AJax、流媒体等。二是降低Web的技术门槛，从而降低使用成本和提高信息交互的效率，如 Nginx、Apache、Caddy 等。
随着网络的爆炸式增长，掌握所有技术变得更加困难，不仅因为数量，而且因为复杂性。根据动机的不同，网络空间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网络用户和技术提供者。其中，网络用户更注重通过网络进行信息交易所，技术供应商希望通过向网络用户提供低成本、高效的技术服务或工具来获取利益。此时，信息交易所逐渐依赖于技术供应商提供的技术服务。因此，我们称这一阶段为技术垄断时代。
这时，大量的Web技术公司通过高薪吸引技术专家，希望实现技术垄断，获得垄断利润。这一过程在社交媒体应用和广告驱动的收入模式出现后达到顶峰。通过广告主的引入，网络用户、技术供应商和广告主之间形成了一种看似双赢的关系。
随着网络空间人口的庞大、信息的种类越来越丰富、网络行为在人们社会生活中的比重越来越大，这些都使得隐私信息泄露和非法监控的负面影响更加严重。斯诺登事件彻底引爆了炸弹，网络空间的主要矛盾逐渐转向网络用户与科技寡头之间的矛盾。矛盾的根源在于数据隐私问题。
有技术专家认为，造成隐私问题的关键原因在于，技术寡头垄断了所有网络资源，通过垄断网络用户的信息来谋取利益，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现在的主流网络架构需要彻底改变，人们需要一个完全公开、没有垄断的网络架构。事实上，这是 Gavin Wood 最初的 Web 3.0 愿景，是对“后斯诺登网络”的描述：
Web 3.0，或者可以称为“后斯诺登”的网络，是对我们已经使用网络的各种事物的重新想象，但对于各方之间的交互具有根本不同的模型。我们认为是公开的信息，我们会发布。我们假设已达成一致的信息，我们放置在共识分类账上。我们认为是私密的信息，我们保守秘密，从不泄露。通信始终通过加密货币通道进行，并且仅以假名身份作为端点；永远不要有任何可追踪的东西（例如 IP 地址）。
我认为这是一个里程碑，因为它标志着我们第一次用更完整的思想视角来思考网络的发展，指导网络技术的发展。事实上，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主导的网络空间。在那之前，技术演进主要围绕成本优化和效率提高展开。
（三）意识形态网络时代
为避免与网络政治哲学混淆，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意识形态指的是一种网络建设哲学，不涉及物理社会的政治追求。我想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意识形态网络时代。这个时代的主要特点是，网络空间作为人类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认可。新的意识形态（或网站建设理念）和相应的管理系统设计将为网络技术的发展提供新的动力。从那时起，网络空间将被意识形态分割，同时保持微弱的联系。
在这个时代，网络空间的发展不太可能沿着专属的单线程路径发展，这也是我不喜欢Web3这个名字的原因。情况将与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哲学发展非常相似，但这一次，互联网基础设施的开放协议精神将决定这是一个自下而上的发展过程，因为建立一个新的网络社会是一个低成本的过程。不需要暴力革命的东西。网络空间的意识形态和管理体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不同的网络空间将通过自身独特的优势吸引网络空间人的迁移。
网络意识形态光谱左移与网络空间迁移浪潮
考虑到这一点，让我们尝试回顾一下现有的网络意识形态（在后续文章中进行更详细的分析）：
* 古典自由网络空间：这是一种支持言论自由高于一切的网络建设理念，认为过度审查会对网络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因此，这些建设者通常主张建立基于开放原则的中立网络基础设施.
* 技术专制的网络空间：这是一种实用的网络建设理念，认为所谓的网络空间只是技术拥有者提供给非技术拥有者的产品。这些建设者的核心诉求是为商业利益提供丰富的功能和高性能的网络。
* 无政府主义网络空间：这是一种基于反对一切威权主义，包括技术威权主义和政治威权主义的原则的网络建设哲学。它认为任何中心化的组织或技术解决方案都无法带来公平的网络空间。因此，这部分网络建设作者通常以去中心化原则构建网络基础设施（我认为用无政府主义者来描述 Web3 后斯诺登版本的愿景是恰当的）。
* 自由资本主义网络空间：这是一种以货币化和市场化为主导的网络空间建设理念。它认为，数字资产的私人所有权和不受监管的自由市场是建立更公平的网络空间的核心。
这些建设者通过设计合理的基于加密的货币政策和经济体系来倡导网络空间的权力分配（我认为描述超金融化 Web3 的愿景是恰当的）。
我们无法预测未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型意识形态网络空间，或者哪种意识形态会在这场大战中获胜，但我认为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个分析框架是有道理的。Cyber-Ideology-Spectrum，类似于政治频谱图，不仅可以实现一个网络意识形态的初步定位，还可以定位网络空间人的思想倾向，进而判断未来的发展方向。
网络意识形态频谱
如图所示，横轴代表对赛博空间的沉浸程度。位置越靠左，网络世界在社会生活中的比例越高，对网络空间的依赖程度也越大。一般认为，极左派就是所谓的赛博朋克。他们认为他们完全生活在网络空间中，而极右翼人士则是所谓的网络工具主义者。他们认为网络世界根本不存在，互联网只是传递信息的工具。纵轴代表经典的政治和文化轴（权威与自由主义者）。
在这样的设置下，你会看到上述意识形态网络空间的分布。可见左倾趋势正在发生。我认为随着VR、AR、元宇宙等沉浸式网络技术的发展，这种趋势会进一步加剧。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体验到震撼的互联网居民移民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意识形态优势是赢得这场意识形态斗争的关键因素，无论是高投资回报率、更强的产品参与意识，还是出色的隐私保护方案。
